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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運用寓言故事提升學生品德修養
兒童文學中的寓言故事通常通過夸張、擬人等表現手法虛構一定的故事情節。寓言故事通常都會解釋道理和揭示教訓,小學生通過閱讀寓言故事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自身的品德修養。例如《陶罐與鐵罐》的教學,教師先提出問題:“許多年后,鐵罐和陶罐各是什么樣子?人們對它們各自的態度和看法是什么?”然后讓學生自由朗讀課文,最后對提出的問題進行交流。師:許多年后,鐵罐和陶罐各是什么樣子?人們對它們各自的態度和看法是什么?生:許多年后鐵罐已經被氧化得無影無蹤了,但是陶罐卻和以前一樣。人們視陶罐為珍寶,對它特別喜愛。師:通過這篇寓言,我們學到了什么?生:我們要做陶罐而不做鐵罐。師:寓言是在告訴我們,任何人和事物都有其長處和短處,我們不能總拿自己的長處和別人的短處比,不能驕傲自滿,要學會欣賞別人,看到別人的優點。
3.運用神話故事,對小學生進行語言訓練
兒童文學作品中的神話故事是將語言文字進行圖像化,使得文字的表現力更加生動、形象。教師可以將學生帶入到一定的情景中,讓學生進行帶有感情地朗讀,體會神話故事中抽象的語言,學習文章的句型句式。例如學習《開天辟地》一課,教師要巧設一個情景,讓學生一邊讀,一邊想象著從混沌到豁然開朗的畫面,將課文化作一個個畫面,閉上眼睛進入那個遠古的時代。師:“很久以前,天和地還沒有分開,宇宙混沌一片?!蓖瑢W們你們看到了什么?生:周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師:“有一個叫的巨人掄起斧頭,朝眼前的黑暗,猛劈過去?!蓖瑢W們你們仿佛看到了什么?生:我看到世界變得豁然開朗,好神奇師:請同學們睜開眼睛,把你所看到的畫面完整地表達出來,說出你自己的感受。
要提升小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在語文課堂開始之前,語文教師要做好充分的備課準備,以便于能夠有一個好的課堂開頭,在課堂的伊始階段就牢牢地把控住學生的學習情緒,提升學生學習語文知識的效率。針對這樣的情況,在語文課堂開始導入課文的時候,教師要巧妙地進行對導入方法的設計,尋找出貼切的方式,以便于能夠迅速吸引住學生學習語文知識的注意力,讓學生充滿興趣的進行課堂聽講。本校語文教師集思廣益,創造出了多種課文導入方法:有通過介紹典故來導入課文,有通過解決問題的方式來導入課文,有通過在課前播放相關視頻來導入課文,有通過介紹背景故事來導入課文,有通過創造學習情境來導入課文,還有通過設置懸念來導入課文等。無論是哪種導入方式在實際教學過程中的運用,教師都應當根據課文的教學需要、學生的具體情況,并結合課堂上的教學情境,合理地選擇課文導入方式。例如,某教師在執教蘇教版語文第六冊《花瓣飄香》一文時,設計了這樣的開頭。首先,實物導入,激發興趣。出示月季花,先讓學生聞一聞,說說味道怎樣;再讓學生摸一摸,說說感覺如何。教師:就是這嬌艷、清香的月季花,引出了一段動人的故事。然后,媒體渲染,營造氛圍,聽課文配樂朗讀,看多媒體演示月季花、小女孩摘花瓣的圖片。教師:請同學們思考思考課文講了一件什么事?課標指出,閱讀教學“要利用閱讀期待、閱讀反思和批判等環節,拓展思維空間,提高閱讀質量。”一上課,教師手持嬌艷欲滴、芳香醉人的月季花走進教室,讓孩子們聞一聞、摸一摸、說一說,此情此景,既調動了學生的多種感官,又牽動了學生的閱讀期待,從而自然引發了學生由實物月季花對課文內容的關注。學生帶著濃厚的興趣,走進了今天的語文學習。而優美的音樂,生動的畫面,娓娓的范讀,使學生全方位地直接接觸學習材料,營造了課文所描述的氛圍,為本堂課學生自主地朗讀、感悟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二)誦讀課文,提升情趣
在語文教學過程中,教師可以深度挖掘出課文蘊含的意境,引發學生學語文的興趣。例如,嫦娥奔月的凄美,普羅米修斯盜火的悲壯等,在教學的過程之中,教師應當首先讓學生對文章進行熟練朗誦,畢竟“熟能生巧”。而教師的任務便是如何組織引導學生高效地朗讀課文,讓學生通過對課文的誦讀,充分體會到這些文章背后蘊含的深厚感情和美妙意境,進而提升學生學習。就現在的課堂來看,教師在朗讀上的指導多停留在變換多種形式的機械復讀而已,指導流于形式或者沒有目標。而一些名師卻恰恰能在朗讀指導方面做出不一般的成就。例如于永正老師執教《再見了,親人》時的朗讀指導(片斷):師:(一生讀完“搶救傷員”這件事時插話)這件事很感人,感情不容易表達,聽于老師讀一下。師:大家注意了沒有?“當您回去搶救小孫子的時候,房子已經炸平了?!边@句話中間有個逗號,可老師為什么停了那么長時間呢?生:房子炸平了,小孫子炸死了,心里很悲傷,所以停了很長時間。生:志愿軍說到這里心里很難過,說不下去了,所以停了很長時間。師:對了,理解了,感情體會出來了,也就能讀準了。于老師的指導從范讀與感悟入手,讓學生體會讀中停頓所包含的情感,很樸實,無花樣,但是讀的感情、讀的思維卻向縱深發展。由此可見,有效的指導朗讀,應體現在學生通過指導,能于朗讀中再現課文所描述的事物或情境,能于朗讀中逐漸融入自己的領悟和情感,并把在品讀過程中感悟到的潛藏在文字背后的思想、哲理,以及難以名狀的情感和體驗通過抑揚頓挫的朗讀和背誦表達出來,釋放出來,最終實現課文語言的內化,并于朗讀實踐中培養自己的語感。同時通過老師的朗讀指導,提升學生的朗讀水平,催化學生對文本的品讀與理解,領悟作者的表達方法。而要想提高學生的朗讀水平,提高朗讀指導的有效性,就必須有師生情感的共同投入。而這種情感是離不開教師的有效指導的。
(三)把握主旨,掌握情趣
教師要善于抓住文章的中心思想,并善于挖掘隱藏在文字背后的思想感情。在語文教學過程中,通過對語言文字的感悟從而激發思想共鳴,是進行小學語文教育的核心階段。具體來說,在教學過程中,教師通過介紹文章中蘊含的思想感情,撥動學生的思想,觸動學生的情懷,勾起學生對語文知識學習的興趣,激發學生自主思考和自主學習的動力和積極性。
(四)剖析文章,激趣
教師要擅長利用對教學內容的剖析來讓學生體會到語言的意境美。具體來說,當學生對于課文內容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教師要再進一步挖掘蘊含在語言背后的情感,深入分析文章深藏的意境,讓語文的意境美在學生的腦海之中再現,讓學生在體會語文意境的同時,感受到語言文字的美感。
(五)分析特點,培養情趣
在進行小學語文教學的過程中,為了吸引學生學習的注意力,激發學生學習語文的情趣,就需要教師還要在進行小學語文教學的過程之中,充分考察學生的實際特點,有針對性開展教育教學。小學生是具備著一定的語文基礎知識的學生群體(小學生經過小學語文學習,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思維尺度,許多的名人作品小學生已經開始涉獵,其也正在逐步形成自身的思維意識和價值觀念)。在這樣的背景下,教師就要充分利用好小學生求知欲強、想象力豐富的特點,在教學的過程之中,故意留下一些知識不進行講解,那些好奇心強的學生就會在課下主動去查詢這些知識,進而提升學生的學習積極性,提升學生的語文學習興趣,提升學生的學習效率。
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文藝學學術研究的主導趨向是“向內轉”:即向文藝本體規律的轉靠與回歸。作為“帶有整體性的文學動態”(1),標示出文藝創作與理論批評“自生自發”“難以遏制”的內在要求。這一時期的文藝學思考者們發現:傳統認識論方法只能對文藝做出某種他律的共性本質的解答,而無法進入文藝內在特質的考察。要想深入文藝之“內”,抓住文藝的自律和“本源”,必須改換一種所謂“自我相關”的本體論方法,摒棄以外在角度、非文學內容規范文學的做法,專注于文藝本然的內在規定性的探尋。
一、文學審美論:他律本質論向自律本體論的轉向
文學審美論的開拓與探索為新時期文藝學對“本體”意義的追問提供了價值定向和邏輯前提。它以主體論文藝學的“文學向人回歸、向自身回歸”的“主體性”思想及康德美學的“審美無利害”的自律論學說為理論依據,將審美規律視為文學藝術活動的最重要的內部規律給予了空前的重視和深入的探討。從審美反映論的主體性強調,到審美體驗論的人類學本體論意味的揭示,再到生命論文藝美學對于感性本能及審美形式意義的渲染,文藝學研究實現了由認識論到本體論的轉向?!皩徝婪从痴摗背接趥鹘y哲學認識論的重要標志在于:心理意識這一重要的審美主體中介的加入。在“審美反映論”看來,“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即由外在現實轉換成內在主觀的“心理意識”,是藝術內容、藝術形象得以生成的關鍵。而在這由外而內的轉換中,“心理意識”(“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已經根本不同于認識論中的那種近于“鏡映”的“認識”。作為一個遠比“認識”涵蓋面寬廣得多的概念,“意識”已經包括了認識之外的各種精神心理因素:諸如主體的人格情感、個性心理、道德情操、非理智欲念等等。所有意識因素都在審美反映過程中參與客體與主體、事物與映象之間的關系,從而繁生出“認識”之外豐富的心理內涵。作為一個審美中介系統,審美意識是一個與藝術家的人格結構相關聯,與創作者的感情、想像、感知、認識等活躍的心理因素相關聯的一個“復雜的多層次的結構體”。它不同于發生認識論中所謂“圖式”、“格局”,只對外來信息進行選擇和同化,還要對其產生調節作用,即:使主體感知到的東西經過調整而更適合主體的需要。審美中介系統的調節作用使審美感知中的主體印象發生變異,而與作家希望看到的樣子重合。因此審美中介系統常常賦予反映以個性和人格特征。同時,這個審美中介系統又擁有人性的發生學意義,它在特定的文化中孕育,在真實的歷史中生成。主體的審美心理結構實際上是特定的社會文化制約與個體稟賦氣質多方合力作用的結果。顯然,在“審美反映論”對于審美中介系統豐富內涵的解釋中,文藝審美獲得了認識論與本體論的雙重意義,同時藝術本質論朝向藝術本體論轉型的跡象也在此初露端倪。
“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是審美文論步入藝術本體論殿堂的又一關節點。如果說“審美反映論”還是在認識論的框架內所進行的對它的“修正”、“改良”和“更新”;那么,“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力圖打破認識論的框定而去展開藝術的本體思考,力圖完全擺脫界參照而把目光凝聚于人類本體、藝術本體自身。所謂本體,指事物內部的根本屬性及本源,或稱終極的存在。所謂本體論也就是對本體進行描述的理論。本體論與認識論的區別在于,它是自我相關的,它并不憑借外界的事物尺度來說明自身,而是以自身整體不斷發展的存在為依據,去探求其存在的本然處境,追問其生存的終極意義和根基。因此,人類學本體論只能是探向人類自身本然處境,描述人的生存意義及終極價值的理論;而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將藝術看做人類生存本體自身的詩化,看做人類重要的本體活動形式。顯然,“人類學本體論美學”是從把握人類生存與人類藝術、文藝本體與人類本體的關系入手,將藝術與人類自身的生成及超越聯系了起來。在他們看來,人在藝術創造中生成著,又在自身的生成中創造著藝術;同時,藝術還擁有人類生存的超越性質,它試圖回答過去、現在、未來的神秘性,向人們顯示著存在之謎,將人們引向未來,因而它是理想的世界、是夢境和烏托邦;而藝術作為生存的超越,又是基于人類對自由的追求,對幸福的渴望和在有限中獲得無限,于瞬間中獲得永恒,達到存在的最高和最高的存在的欲望。顯然,在這里藝術審美具有著無可置疑的人類學本體意味,審美既作為人類生存的動因,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目的,既作為人類生存的起點,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終點。而藝術作為一種審美超越活動,不僅是人的存在在符號上的顯現,而且成為人類生命活動的自我拯救和自我希求。于是,人的生存史與人的審美史重合,審美化成為衡量人生意義和人的歷史進步程度的惟一標尺。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超越了審美反映論對哲學認識論的基本依賴,站在了認識論之外、并且進一步站在了認識論的否定者排斥者的立場上來探求文藝的審美本體;但他也同時陷入了割斷文藝審美同認識的聯系、泯滅審美藝術活動同人類生命活動之界限的片面和極端。
審美體驗論、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摒棄文藝的認識論本質的追問,而著力探究人類文藝審美與人類生命合一的本體意味,自然將那個人生中令人陶醉的審美體驗(生命體驗)推到了前臺,這就為當代文藝美學由認識論向體驗論的過渡提供了有力的邏輯支撐點。而文藝的人類學本體觀本身也在此過渡中凝結為一種存在論或生命論的文藝本體觀。對于感性的藝術本體地位的張揚凸現了審美體驗論的詩化特征。在審美體驗論者看來:美不是別的,正是人所生活的感性現實的世界對人的個體自由的肯定,即自然的人化,美作為一種感性的存在得以確認(2)。從“人的自由本質”的探討入手,審美體驗論者還在藝術美的研究領域引入了“感性動力”的范疇,認為審美緣于人類追求自由的一種感性動力,審美活動是感性動力行進的一種形式,是一種滿足感性動力的需要的活動,而這種感性動力實際上就是植根于人的自然基礎深處的自然生命力,是人類創造世界和選擇進步方向的一種能力。與藝術的感性本位相并生的是個體本位的強調。在“審美體驗”中,藝術審美的意義就在于它給予了感性個體以在其他活動中所不曾有過的自主地位,它使每個個體自身期盼著的自我實現、自我超越的權利得以實現,而藝術審美正是這種實現的特殊方式。當然,多數的審美體驗論者是在個體與整體的統一中給予個體以更加顯明的地位的。正如西方理論家盧卡契所言,“審美體驗是以個體和個人命運的形式來說明人類”(3)。審美體驗實際上是為個人的心理體驗與人類精神的貫通提供一個媒介體,主體正是從個體的人生境遇出發,通過對對象的形式美的愉悅進入人類精神內宇宙的感悟,去體味人類心靈的深層領域的豐富蘊含,從而使個體得以傳達總體,實現對人類生命本體的直觀表達。審美體驗論的復蘇還使得那些召喚著深層人生體驗的審美形式獲得了足以取代審美內容的品格和價值。審美體驗論以對形式魅力的關注取代對本質內容的形而上追問,這明顯受到了英國著名視覺藝術理論家克萊夫·貝爾的藝術定義的啟發,貝爾在1913年出版的《藝術》一書中提出的“藝術是有意味的形式”深得中國當代審美文論家的青睞,貝爾認為,意味就在形式之中,離開了形式而作無邊的聯想不是意味,用說理的方式傳達思想也不是意味。那么究竟“意味”是什么呢?貝爾認為是一種能夠喚起我們的審美情感的藝術品中存在的某種性質,“離開它,藝術品不能作為藝術品而存在;有了它,任何作品至少不會一點價值也沒有”(4)。那么藝術品中能夠喚起審美情感的是一種什么性質呢?貝爾并沒有說得很清楚,只是說它是一種與人的無意識心靈相對應的東西。然而正是這種含糊誘導出了人們對于形式本體的“終極實在”的思考,使人們發現了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的創造性形式的某種內在、先驗的聯系。審美體驗論者正是從這里,從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形式的這種內在的神秘聯系出發,在兩者的情感生命的交融中去尋求形式美的意味之所在,開始了對藝術形式的獨立價值的發掘。審美體驗作為一個獨立于認識的自主性概念帶來了文藝學的“內部研究”的進一步深入,文藝的形式本體論研究也由此發生并逐步蔚成景觀。
二、形式本體論:文學的形而上追問
這是一次文論觀念的變革,它既不贊成反映論文藝學對客體本位的固守,也不同意表現論文藝學對作家本位的強調,而是以文本為出發點和目的,對作品本位、形式本位、語言本位進行昭示和張揚。在這里,歷史的思考和文化的探索被看做讓文學心倦意懶不堪承受的重負令人敬而遠之,思考的文學變成了文學的思考。文藝作為一種超離現實功利的精神現象,它自身的結構方式和運動規律是什么呢?文學思考者對于文學本體特性的追問,召喚著文學形式本體論的崛起,為文學的藝術形式賦予了自主的意義。在這樣一批文論家看來,談內容本身并不等于談論藝術,只有在談論形式的時候,才真正將藝術作品當做了藝術作品,也才是真正地進入了藝術的討論。所謂“回歸自身”就是把藝術當做藝術,平心靜氣地關注和研究藝術形式。形式本體論是將藝術形式作為超脫于作者意圖和讀者經驗之外的、獨立存在的、自主客體進行把握和描述的一種文學觀念。這種觀念最早出現于俄國形式主義、英美新批評派的理論著述當中,后來又為結構主義語言學、符號學、敘事學所強化;而在同時或稍后,在現象學、闡釋學、接受理論(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等學術派別那里,提出了與形式本體論的觀念體系不甚相同的文學觀念,二者在對文學的基本理解上既有相通之處又發生某些抵牾,于是形式本體論的某些觀念受到抵制或者得以松動?,F象學的“意向性還原”,在作品本體和讀者經驗之間建立起密切的聯系,而闡釋學則讓文學的本體存在向讀者經驗大幅度開放,到了接受理論和讀者反應批評那里,文藝作品的讀者和受眾則打破作品本文的束縛而獲得自由解放。這樣,形式本體的神圣性、純粹性和絕對的獨立自足性開始被打破,文學理論和美學又發生了由“內”向“外”的回轉。所以說,形式本體論在西方是相對意義上的,也正是這種相對性潛在地牽制和暗示著中國新時期文藝學學術史上形式本體論的邏輯展開和生存命運。
從“作品本體”到“形式本體”。中國當代文藝學的形式本體論研究是以作品本體論為先導的。它的基本思路是文學研究“回到文學作品本身”。將反映論文藝學的客體本位及表現論文藝學的主體本位轉換為作品本位,從而把文學作品看做“一個獨立的自足體”。正如陳曉明在他的《理論的贖罪》一文中所言:要確定現論范型,就“應當把邏輯起點”移到“作品本文內部”,就應當承認“本文的語言事實存在就構成了文學作品的本體存在”(5)。作品本體論者深受英美新批評及英伽登、韋勒克等人的理論影響,將藝術作品看做一個與客觀世界沒有真正聯系的具有獨立而永恒價值的意向客體。認為作品的意義并不在于它傳達出了什么,而在于作品的系統本身。于是,他們主張建立獨立的文學作品內部研究,對于西方形式主義理論備感親切。在他們看來,形式主義“為直覺地把握作品尋找到了一條較好的科學表述途徑,它比任何批評方法都更加切近作品本身”(6)。由此,作品本體論推出了文學作品的形式結構,并賦予了它本體論意味。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形式本體論試圖否棄傳統文論的形式與內容的二元論和內容的獨斷論,而將形式結構視為“有意味的形式”,視為文學區別于其他一切意識形態的關鍵所在。于是,“形式本身即是內容、形式自身即是目的”成為形式本體論的要旨。隨著新時期社會結構的轉型及文學內轉趨勢的出現,那個曾經被受奴役的文學形式,脫離內容的框定獲得了獨立的意義和本體地位。正如孫津在《形式結構》一文中所言:“形式結構作為人對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的勝利,它在形式與內容、手段與目的的這雙重關系上是一體化的?!保?)形式不再是內容的負載體,它自身就意味著內容。將形式本體論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加以概括的是李劫的《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論意味》一文(8)。這篇文章將新時期文論從對藝術形式的探究引向形式本體論的關注,并為新的理論形態的建構尋找到邏輯起點。文章認為:先鋒派小說的出現標記著文學形式本體演化的開始。由此對“寫什么”的強調被“怎么寫”的自覺追求所取代,文學形式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而具有了本體意味。李劫將語感外化和程序編配作為文學形式本體意味的兩大方面予以研究。他認為,文學創作的基本動因之一是作家的語感,語感外化的過程即文學創作的過程。語感外化過程由三個層次構成:文字性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表層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深層語感。作品的深層語感因其隱喻、象征功能而變形和語象化為表層語感的描繪和敘述功能,最終通過顯示著作家詩人的語言功底的文字符號感得以外化。語言的深層結構中的這種關系性決定著整個語言系統的意義。同時,程序編配又將語感基因訴諸一個特定的有序系統,使整個作品成為一個有意味的形式結構。于是,文學作品如同人一樣自我生成為一個自足體??梢?在李劫這里文學的語言系統不再是表意的媒介,而它自己就是意義和目的本身。文學的存在及其意義是經過“文學語言及其形式結構的創造過程”物化為文學作品的,又經過一系列轉換功能才“生發出作品的歷史內容、美學內容以及文化心理內容等等”。因此,文學的形式結構及語言是先驗的固定的,文學研究只有首先回到形式結構,才能抓住根本。文學語言學在此被轉變成為以文學語言的創造生成為對象的文學形式本體研究。
從“形式本體”到“語言本體”。在形式本體論的“怎么寫”的研究中,語言的生成與轉換始終居于核心的地位,文學形式正是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才擁有了自身的本體意味。因此形式本體論自然趨近于語言本體論。新時期的語言本體論是在西方現代語言學和存在主義哲學及文化符號學的綜合影響下出現的。它們將語言看做先在于人類精神文化生活的結構性存在,認為語言世界與現實世界無涉,作品的語言系統本身自行產生意義。這是一種“語言中心”意識,是一種對“語言神話”的崇拜。當然,它也是出自對語言之于文學的天然創造性的高度自覺。這種意識同西方的聯系是明顯的。以語言中心取性中心,是西方哲學的語言論轉向的題中之意,無論是存在主義的“語言是存在的家”,還是后結構主義對語言和寫作本身的回歸,在西方都被視為一種歷史的進步,而這一切正是新時期文藝學的語言本體論研究得以生成的理論支柱。當然,新時期語言本體論的提出也有其特殊的針對性,即中國傳統文論和文學批評對語言的輕慢。人們往往并不認識文學語言本身的價值,而到語言的背后去尋找文學作品的諸如“現實意義”、“時代特征”、“歷史深度”等等,正所謂“得意而忘言”。而新時期文論家在得到西方現代語言學的重要啟示之后,對這種傳統文論形態做出了尖銳的反省和批評,黃子平在《意思和意義》一文中用了一連串生動的比喻,來表達這種語言本體論的自省,他說“文學語言不是用來撈魚的網,逮兔子的夾,它自身便是魚和兔子。文學語言不是‘意義’的衣服,它是‘意義’的皮膚連著血肉和骨骼。文學語言不是‘意義’歇息打尖的客棧而是‘意思’安居樂業生兒育女的家園。文學語言不是把你擺渡到‘意義’的對岸去的橋和船,它自身就既是河又是岸”(9)。于是,人們不能再對語言這個“自主的具體的實體”及它對于文學世界建構的本體意義熟視無睹了。于是,人們認定:“意義其實是被語言創造出來的?!币蚨岢隽恕罢Z言是詩的生命”、“詩到語言為止”的口號。李潔非、張陵的《“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更加鮮明地表達了這種語言形式的本體論觀念(10),對傳統文藝學的“再現真實”的可能性提出了追問和質疑。他們否棄了傳統理論話語的語言“工具論”,強調“語言世界”的獨立性及對文學的創生性,從而將語言奉為詩及文學的生命。在他們的語言本體觀看來,“語言事實”并非自然事實,它自我創生,以自己的方式“行動”著,規定著個體思維的形式和范圍。因而,語言與實在不可能完全“同構”,文學世界的真實即是“語言世界”的真實、表述的真實,“以‘模仿自然’為目的的再現型藝術終究只是一種幻想”。在這里,結構主義語言學及符號學對傳統的歷史語言學的反撥表現得尤為強烈。索緒爾的語言獨立自足及實體意義的研究成為其“語言中心”論的重要理論支持,羅蘭·巴爾特關于語言的先在性的符號學論述,則為其語言本體論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佐證。因此,它對“再現真實”傳統語言觀的反詰是徹底的,對語言的藝術本體的挖掘是深入的。但是,這種語言中心論又往往容易割裂語言的“所指”與“能指”之間的關系,導致語言世界與人類的經驗世界、意義世界的分離。因而那個真正的獨立自足的“語言世界”的真實性是應當打些折扣的。
語言本體論從現代語言學那里得到啟示,把文學作品視為自足的語言符號體系。語言符號不僅成為文學的深刻動因,而且被視為文學的最直接的目的。然而從整體上看,對語言的自主性的強調仍然沒有超離內容、形式的二元思維方式的支配,而只是對文學“內部”語言形式研究強調的一種極端形態而已。在“語言本體論”中蘊藏著的仍然是走出“外部研究”進入“內部研究”的努力,語言本體論者所做的仍然是以一種獨斷論取代另一種獨斷論。到了20世紀80年代末以至于90年代,學界對這種獨斷論的弊病逐漸有所反思,并力圖加以糾正。例如青年學者王一川90年代初開始倡導的“修辭論”研究,就通過對“修辭”的特殊的界定表現出了這種努力。在《修辭論美學》中,王一川闡述了這樣一種思想:以往的認識論美學“往往為著內容而犧牲形式,為著思想而丟棄語言”;語言論美學“在執著于形式、語言或模型方面時,易于遺忘更根本的、為認識論美學所擅長的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又往往忽視語言論美學所慣用的模型化或系統化立場。于是他提倡將三者融合,使三股壓力形成一股更大的合力:“要求把認識論美學的內容分析和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的個體體驗崇尚、語言論美學的語言中心立場和模型化主張這三者綜合起來,相互倚重和補缺,以便建立一種新的美學。這實際上就是要達到修辭論境界:任何藝術都可以視為話語,而話語與文化語境具有互賴關系,這種互賴關系又受制于更根本的歷史。顯然,上述三種美學的困境及擺脫這種困境的壓力,導致了修辭論轉向?!保?1)顯而易見,王一川的“修辭論美學”是要力圖避免單純的語言本體論研究或單純的認識論和社會學研究的弊病,走向一種綜合。
三、解構文論:文藝學本體論的顛覆
從結構主義的形式本體意義追求到解構主義的拆解中心、消解意義,從形式本體論的語言崇拜到解構文論的語言游戲,其間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之間卻承載著人文心理及歷史語境的重大變遷和復雜關聯。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中國文論家所身處其中的歷史語境發生了重大變化。隨著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醞釀和開始啟動,人們在舊的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受到強烈沖擊。市場經濟的歷史浪潮在中國大地上的層層推進,“商品”法則對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強有力滲入,一方面萌發了許多與新的現實相適應的新的觀念、理想、道德、情感和價值欲求;另一方面也破壞和割裂了原本和諧統一的理想主義的文化圖景。某些舊的“規范”將破未破,某些新的“規范”將立未立,新舊交替混雜。在這大變動、大轉型的歷史氛圍中,人們(包括思想文化界的人們)對于物質的欲望和追求以迅疾之勢拆解著人道主義的權威性話語以及此前的以“人”(“主體性”)為中心的價值法則。正如一位青年批評家所看到的:“當代現實當然是由于突然間興起的商品經濟的沖擊而激發了內在的矛盾,引起了價值觀念的混亂。新時期文學一直懷著熱情去追求人道主義的信念、追求人的價值和尊嚴,卻受到了現實的價值尺度的無情嘲弄。知識分子對自我生存狀態的懷疑,必然導致對生存信念和超越性終極價值的懷疑。而當代的懷疑主義是致命的,因為它植根于每時每刻的生存事實。當代現實的短期效應,急功近利,毫無疑問對所謂的終極性價值嗤之以鼻?!保?2)
于是,近半個世紀左右的時間里才在西方興起、60~70年代才漸次傳播開來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由于歷史的巧合和相似,竟在80~90年代的中國部分人群、特別是部分青年知識分子中找到了雖不“理想”、但相當“熱情”的接受群體。某些敏感的中國理論家因而產生了強烈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的話語欲望。一些批評家和理論家在那個消解意義、顛覆中心的解構主義理論當中,找到了自己對這個新的世界圖景的相近似的體驗和感悟。于是,“后”學(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后結構主義即解構主義)在思想文化的某些領域興起并活躍起來。后現代主義的最重要、最顯著的核心思想和理論表現就是解構主義,即拆解“中心”、顛覆“在場”、削平“深度”、反“元話語”、反“元敘事”、反“體系性”⋯⋯因此可以說,“后現代主義”即“解構主義”對包括形式本體論在內的所有“中心主義”和“意義”追求的顛覆是劇烈的、帶根本性的。
從理論特征來看,解構主義為中國當代文論所提供的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和闡釋方式。正如王寧所言:德里達的解構理論沒有提出知識和真理的要求,因而它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13)。作為一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它要求于作者的是在其本文中如何實施對自己所言喻的東西的顛覆;作為一種解構式閱讀方式,它要求于讀者的是如何發現本文中的盲點,如何對本文中的穩定的秩序、封閉的系統、終極的意義實施瓦解。解構主義對于作者自我言說的顛覆與瓦解,以及讀者的旨在摧毀本文之確定性的解構式閱讀方式,特別是其中解構式閱讀方式作為本文可讀性瓦解以及讀者創造力之解放,尤其得到了中國理論家的重視和關注。他們發現,解構式閱讀不再是一種符號的解碼活動和能指與所指的表述關系的呈示,而是對本文在“痕跡”和“差異”活動中變得捉摸不定的符號衍生和意義轉換。它強調本文的不穩定性和互文性,認為閱讀是一種意義的無限補充、替換、撒播和誤讀(當然,這種相對主義的閱讀模式又是導源于本文的能動性生產,因此最終還是無法擺脫本文的牽制而完全隨心所欲)。有的學者認真分析了解構策略的三個步驟:首先,面對結構主義的二元對立的穩定自足系統,揭示其不和諧性;而后實施消解的第一步:顛倒,即原有等級,取締原核心的主導地位;最后是尋求一種不穩定的漂移狀態,使新等級無法建立(14)。這種解構策略摧毀了在豐富的本文中再建中心和追求意義的可能性,使本文在符號的不斷衍生、意義的不斷轉換中變得捉摸不定,天經地義地拒絕理解和閱讀,而導致誤解和誤讀。在解構文論的閱讀策略中,“文本和作者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作案高手,而讀者只有從蛛絲馬跡中重讀出各種相互抵觸的意義,才不至于淪為受害者”(15)。同時這些紛雜的歧義和差異,也賦予了批評家極大的精神自由,使他們超越本文,從“能指的游戲”中獲得無窮的造語。新時期中國文論家也正是作為這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和閱讀方式的傳播和實踐者,一方面檢點著解構文論的相對主義立場,一方面試圖從中找到一條走出文學“載道”的沉重傳統的超越之途。
然而,從理論的創造、生成及深化角度看,解構文論在中國學界所得到的實質性拓展并不令人樂觀。新時期文論家對于解構策略的研究是與解構批評的理論操作相伴相生的。他在后新潮小說中找到其理論的“實驗場”:包括從后新潮小說的“平面化”、“淺表性”讀出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及瓦解結構主義形式本體論的“有意味形式”;從后新潮的“敘述圈套”中讀出世界統一性的顛覆,即打破結構主義的形式完整性及意義體系;從語言游戲中體驗主體及意義的失落,即在消解語符的意義同時,取締形式結構的人生隱喻功能。這其間,理論觀點的復述往往代替了自己的創見,肯定性的介紹與闡釋往往淹沒了理智而審慎的批判與吸納融合,這必然使得理論的拓進力度顯示不足。當然,解構文論作為中國當代文論的一股新的帶有“異己”意味的力量,在一定時間里給新時期文藝學研究帶來了某些生機和活力。尤其是它對于傳統的文學法則的沖擊,使人們獲得了對于文學的異質多樣性的認識。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則逐漸成為某些中國理論家面對日益破碎的文化語境思考和解決自己文明的新問題的理論參照。然而解構文論的文化再造力的缺失也帶來了中國當代文學者終極使命的消解,正如一位資深學者所說:“后現代的反文化一旦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道家哲學合謀,一方面它會使西方最先進的思潮成為中國傳統思想復蘇的傳聲筒;另一方面,則會延誤文化轉型,價值重建等現代人文學者的終極使命,具有很強的破壞性,邏輯上的解構就會成為文化上的破壞。”(16)解構文論的反文化特征使之顛覆所有價值體系,又不再導向新的價值的確立;它與人類的所有精神成果實行訣別,而不去承擔再造歷史的重任;它不僅否決了人生的深度和意義,而且否決了對意義和深度的追求本身。因此,解構文論完全消除了理論發展的原創意向,它無法完成“破”中有“立”的理論革新任務,因而也無力引導中國當代文論走向未來。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市場經濟下多元文化態勢對于意識形態整合性的拆解,新啟蒙話語失效后所謂“人文精神的失落”和理想的“淪喪”,以及價值相對主義的離散狀態,為文藝本體論的建構與解構文論的生成,提供了適宜的文化土壤和社會心理準備。中國文論的建構與解構的雙向運動,也只有在那個“眾聲喧嘩”、“雜語共生”的多元文化背景之上才獲得了生長繁衍的可能。
注釋:
(1)魯樞元:《論新時期文學的“向內轉”》,《文藝報》,1986年10月8日。
(2)李澤厚:《美學四講》,三聯書店1989年版,第66、53頁。
(3)盧卡契:《審美特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48頁。
(4)克萊夫·貝爾:《藝術》,中國文藝聯合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頁。
(5)陳曉明:《理論的贖罪》,《文學研究參考》1988年第7期。
(6)孫歌:《文學批評的立足點》,《文藝爭鳴》1987年第1期。
(7)孫津:《形式結構》,《當代文藝探索》1986年第4期。
(8)李劫:《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意味》,《上海文學》1987年第3期。
(9)黃子平:《意義和意思》,《小說文體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201頁。
(10)李潔非、張陵:《“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尋找的時代》,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204頁。
(11)王一川:《修辭論美學》,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78~79頁。
(12)陳曉明:《冒險的遷徙:后新潮小說的敘事轉換》,《藝術廣角》1990年第3期。
眾所周知,文學創作是和創作主體密不可分的,它集中表現了創作主體對客觀世界的審美體驗和認識。從古至今,創作主體在整個文學創作活動中的地位都是不容忽視的,特別是古代文論始終將對創作主體的研究置于重要位置,深入探討創作主體的德才和學識、情操和稟賦等各個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及這些因素與作家創作的關聯性與復雜性。本文集中探討的是中國古代創作主體的人品與文品的具體關系?!拔牡抡f”是中國古代作家論中的一個很有影響的命題。它的實質是說創作主體的道德修養決定文學創作成就的高低,這在文學史上確是一種帶有普遍性的文學現象,先秦開始一直為歷代文論家所重視并且不斷地加以發揮,“德”與“文”的關系隨著其內涵的發展也是在不斷地演變?!拔牡抡f”就其源,起自先秦時期的言、德之論,它最早出自《周易·小畜》:“君子以懿文德”。這里的“文德”,不是專門針對文人而言的,不專指作者,而泛指一種美德。《禮記·表記》中說“君子恥有辭而無其德,有其德而無其行?!?/p>
這既表明了德行第一、言辭第二的思想,又強調了德、行、言必須統一。雖然“文德說”在先秦并不專指文學,卻對后世文學主體論的“德”與“文”的關系發生了直接的影響。漢代王充在《論衡》的《佚文》等篇中明確地提出了“文德”的概念,他說:“《易》日:‘大人虎變其文炳,君子豹變其文蔚。’又日:‘觀乎天文,觀乎人文。’此言天人以文為觀,大人君子以文為操也?!薄耙晕臑椴佟?,就是以禮樂規定的文飾為儀表,而這種禮樂規定的文飾是合乎道德規范的。在《書解》篇中又說到“人無文德不為圣賢”。這里將道德和文章看成一體,當然這一命題也引起了后世批評家們的爭議。然而我們必須承認文人的感情意念通過文辭都充分表露出來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繼承“文德”之論的文論家頗多。魏文帝曹丕在《與吳質書》中提出的“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節自立”成了一個時期評論文人無德或少德的理論依據。
劉勰的《文心雕龍》除了有很多篇目論及文德之外,還有專篇論及文人品德,其論文人德行的專文是《程器》篇,借用《尚書·周書》上的比喻,說明人材要“貴器用而兼文采”,不能象近代詞人那樣“務華棄實”,本末倒置,強調文人要注重品德的修養。南朝梁代文學家蕭統對于陶淵明的評價算是真知灼見,準確地論述了文與德的關系。陶淵明不僅詩品高潔,人品也一直為后世的人稱道,特別是他不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令人敬仰。因此蕭統不僅為他編文集,而且在序言中高度評價了陶淵明的文品和人品,這也是歷史上最早的高度評價陶淵明詩品和人品的論文。唐宋時期,古文運動興起,主張“文以明道”、“文以載道”,強調政治教化的功能,因此對作家道德修養的要求更為強化。唐代的韓柳及其門人對于“文德“作了更深一層的論述。韓愈在《答李翊書》中從古文運動的角度,闡述了學習古文須以“立行”為本,而以“立言”為表。他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現身說法,說明只有“行之乎仁義之途,游之乎詩書之源”,進入了“處若忘,行若遺,儼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的境界,達到了“取于心而注于手”的熟練程度,并且還要再修養若干時日,“然后浩乎其沛然矣”,才能寫出出色的文章。明清時代,文論家繼承并發展了韓愈等的觀點,尤以宋濂為稱首,其《文原》上下篇提出了文章的寫作要崇實務本,合義理、事功、文章為一體的主張,認為文章的成敗高下不能僅僅從文字上去下功夫、而要從根本上著手,十分強調道德修養的重要性。
縱向觀察,中國古代文論家都把“文德”說作為中國古代文學主體論的重要內容,認為文品是人品的反映,只要道德修養好的人才能創作出優秀的文學作品,因此對于進行文學創作的主體而言必須要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這樣對于“文品”的提高也有積極的意義。中國古代文論中所出現的“文品”、“賦品”、“詩品”、“詩格”等概念,實質都是與“人品”對應而言的,以“立德”為創作主體的首要條件,古代文學創作中對創作主體德行的重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代文論對主體性的深刻認識,對自身人格及創作的關系的認識。文學創作是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評價它的作用和價值,既不能采取絕對肯定的態度,也不能采取簡單的否定態度,而只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文學創作的成敗顯然是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但是畢竟會有一個主導因素制約著,創作主體的品格是絕不容忽視的,主體的品格在很大程度上預先規定了作品審美價值的高低,創作主體借其創作表達自己的情感、表現自己的審美情趣,因此表現主體的情志、個性、理想,始終是文學創作的基本特點之一。所以古代主體論對作家品格的重視,成為一個良好的導向,這使得作家不斷地修身養性、加強道德修養,表現自己高尚的情操,這對社會風氣的加強、文學的發展都是有積極作用的。但是過分強調“立德”的作用,而忽視創作中的特殊性,這將無疑會阻礙文學的發展,如果完全用“德”、“人品”來衡量一個人的創作成績,這也是極不公允的。因此我們必須強調創作主體既要重視道德修養,又要不斷在實際中開闊自己的學識視野、豐富自己的人生經歷、堅持不斷創作、重視創作中的文辭表達,只有將這幾者緊密結合,才有好的文章產生。
方苞繼承中國傳統文論,擷古人之所長,發前人之未發,以古文義法開示天下,建立了桐城派文論的基礎,使中國散體文有了更完整的規模。
一、文學本原論
方苞對于文學之見解,散見于讀書筆記、序文,及與友人來往的書信中。其論文學之本原,可從三方面來窺:文原于道、文道合一、古文義法。
文原于道,以道為本,是方苞文論之基礎。他在《楊黃在時文序》中說:“言本心之聲,而以代圣人、賢人之言,必其心志有與之流通者,而后能卓然有立也?!狈桨J為,寫文章應是代圣人賢人立言,必須心志與圣賢流通,如此文章才能寫好。其次,古人之文多是載道貫道之作,皆言有物者也,后世為文者,心中有物,只能在形式上抄襲模仿,是沒有出息的。因此方苞論文,主張先道后文。再者,“文原于道”之“道”與韓歐所言之“道”是不盡相同的,因為韓歐言道,以古圣為宗,多說孔孟之道;而方苞言道,則以宋儒為主,多言程朱之義理。
方苞認為,程朱雖深于道,文章卻未能配合,韓歐雖精于文,得于道者卻未深,須把程朱之義理、韓歐之文二者為一,而后道與文才能合一。其弟子戴鈞衡于《望溪先生文集序》中云:“而集外又多關系重要之文,世所未見,鈞衡既輯,乃貸金而全刊之,以快天下心目,并揭發先生明道與文之功。”所謂“揭發先生明道與文之功”,即“文道合一”的觀念。但清初文士為了科舉應試,競相崇尚時文,多重文不重道,精研句音之變化,雕琢技巧之修飾,文章漸成空架子,而置載道貫道于腦后。方苞在《何景桓遺文序》中說:“余嘗謂害教化敗人材者,無過于科舉,而制藝則又盛焉。蓋自科舉興,而出入于其間者,非汲汲于利,則汲汲于名者也?!贝宋膶婆e制度“害教化敗人材”,引誘士人“汲汲于利”、“汲汲于名”進行了激烈抨擊。方苞處文衰之世,想要提倡“文道合一”,扭轉文風,只得處以重藥,因此他多強調“道”的重要性。
“古文義法”在文學本原論上亦屬“文原于道”、“文道合一”。方苞在《古文約選序》中說:“學者以先秦盛漢辨理論事,質而不蕪者為古文。蓋六經及孔子孟子之書之支流余肄也?!狈桨J為,“先秦盛漢辨理論事,質而不蕪”者為古文,其精神旨趣,以六經及論孟為依歸,合于此,乃稱古文?!傲x法說”是方苞論文之綱領,也是桐城文論之核心。他在《又書貨殖傳后》中說:“春秋之制義法,自太史公發之,而后之深于文者亦具焉,義即《易》之所謂言有物也,法即《易》之所謂言有序也,必義以為經而法緯之,然后為成體之文?!绷x是文章的思想內容,法是文章的表現形式。所謂“義以為經而法緯之”,即內容與形式要高度統一,才能成為完美的文學作品。此即“文道合一”的思想。
二、文學創作論
方苞論創作,有三點:為文的基本條件、取材、謀篇裁章。
方苞認為,為文的基本條件為德行、學識、才質三者。他在《進四書文選表》里說:“而況經義之體,以代圣人賢人之言,自非明于義理,挹經史古文之精華,雖勉焉以襲其貌,而議者能辨其偽,過時而淹沒無存矣?!彼J為作者須“明于義理”,有德行,才不會“淹沒無存”。其次,作者雖有德行,但若缺乏豐富的學識,文章亦無法表現出深廣醇厚的氣魄。他在《與萬季野先生書》中云:“古之謀道者,雖所得于天至厚,然其為學必事且勤,久而后成,故子曰:‘發憤忘食,其學易也?!彼?,古之學者,雖得于天至厚,其于學識必專且勤,才能得道成文。再者,方苞認為才質亦是為文必備的條件。他在《答申謙居書》中說:“茍無其材,雖務學不可強而能也;茍無其學,雖有材不能驟而達也;有其材,有其學,而非其人,亦不能有以立焉。”
“義法說”對取材有很多獨到的見解,歸納起來有兩點:一是“所載之事必與其人之規模相稱”。其人規模大,則取材不能太瑣碎詳細,否則“事愈詳而義愈狹”,“文字雖增十倍,不可得而備矣”,須“詳者略,實者虛”,則“人物所蘊蓄可得之意言之外”。若人物規模小,則“瑣瑣者皆載焉”可也。二是“常事不書”。所書之一二事“必具其首尾,并所為旁見側出者,而悉著之,故千百世后,其事之表里可按,而如見其人”。如管仲、孫武、吳起,其事功之犖犖大者皆已載于史冊或兵法上,故太史公立傳時多不贅言,只寫其微時逸事,千百年后,人們將其微時逸事與史冊冰法參照讀之,則表里可按,如見其人。若列傳時“常事”亦書,則嫌瑣碎繁雜。由上述兩點可知方苞認為文章的取材,必須虛實詳略得當,由內容來決定,即“法隨義變”。
方苞于謀篇裁章有四點見解:一是文體由內容決定,即內容的多寡和性質可決定文章表現形式,某種內容就應以某種文體表現之,此即“法隨義變”。二是文章宜力求層次分明。方苞認為《史記?貨殖列傳》看似記事繁雜,實則井然有序,因為司馬遷很注重章法、層次,能從材料性質出發安排行文,故詳略適宜,層次分明,結構嚴謹。三是文章宜以綱領統御之。方苞以“恢奇多詐”為《平津侯主父列傳》全篇綱領。公孫宏為人恢奇多詐,故通篇從正面側面寫,與此四字呼應聯絡,其著力處,乃拈出主題,再次第出之,可見文章之謀篇,在布局方面要注意以綱領統之,再層疊變化,如此才不至于雜亂無紀。四是章法變化宜靈活運用。方苞在評《管晏列傳》時認為,太史公敘晏子事有與管仲同者,有與管仲異者,有與管仲相反者,此乃章法之變化,可見義法“無微而不具”。
三、文學批評論
方苞論文之風格,要言之,乃以雅潔為特色。所謂雅潔,實即為文講究義法之表現。為文講究義法,而知應法應戒之事,則其文必能醇正雅潔,不致駁雜不醇、壞亂無章。若不講義法,犯其戒律,則文無雅潔者,故雅潔乃義法表現的一個標準,形成為文的一種風格。
在方苞文集中,有許多評論各代作家作品的文字。這些批評,正與其文學理論互為表里。他在《古文約選序例》中說:“易、詩、書、春秋及四書,一字不可增減,文之極則也,降及左傳、史記、韓文,雖長篇,句字可剃殳者甚少,其余諸家,雖舉世傳誦之文,義枝辭冗者,或不免矣?!笨芍?、語孟外,方苞最推崇《左傳》及《史記》。雖也贊美過班固,但不多見。他在《書王莽后》中,很難得地認為班固寫得好:“此傳尤班史所用心,其鉤抉幽隱,雕繪象形,信可肩隨子長,而備載莽之事與言,則義取焉。”方苞對韓愈的文章極為喜好:“夫紀事之文,成體者莫如左史,又其后昌黎韓子。”對柳宗元、歐陽修、蘇軾、曾鞏、王安石各家文,雖然褒揚,亦有貶拙:“子厚文筆古雋,而義法多疵,蘇歐曾王亦間有不合?!狈桨浅W鸪鐨w有光,他在《書歸震川文集后》中評其文:“不俟修飾,而情辭并得,使覽者惻然有隱,其氣韻蓋得之子長,故能取法于歐曾,而少更其形貌耳?!鸫ㄖ挠谒^有序者,蓋庶幾矣,而有物者則寡焉。又其辭號雅潔,仍有近俚而傷于繁者。”方苞雖常常強調《史記》、《左傳》的義法,但卻暗中師法歸有光的抑揚。提到錢謙益的文章,方苞則厭惡至極。在《答程夔州書》中批評錢氏:“凡學佛者傳記,用佛氏語則不雅,子厚子瞻皆以茲自瑕,至明錢謙益,則如涕唾之令人彀矣。”以如此輕蔑的口氣批評他人,這在方苞文集中是很少見的。
方苞的文學理論集古今文論之大成,名為復古,實為創新,強調文行合一,熏陶了眾多文學家,對當世文風有極大影響。(作者單位:揚州大學文學院)
參考文獻:
2.在吉林大學老一輩學者的早期研究
既然處于那樣的時期與環境下,這種特色自然是并不難見得的。如劉柏青老先生的《魯迅與日本新思潮派作家》一文。在對新思潮派作總括與介紹的時候,劉老先生并未太多地從日本古典到近代的文學發展、以及新時期文學吸納革新來著手分析,而是更多地以社會條件為著眼點,也即是采取了以外部研究為主的研究方法,強調“這樣的事實,決定了明治文學的面貌”,因而“它缺少那種強烈的反封建的精神,也缺少積極的浪漫主義的風采”。而在論述“同魯迅有了文字之交”的芥川龍之介時,也多從其小說的敘事內容出發,與其生平、所處年代、環境相聯系,并作出了非常富于社會道德意味的結論:“作為一個人生的戰士,他是失敗了,而他的文學也就成了‘失敗的文學’?!痹诖送瑫r,我們應該指出,劉老先生的論文里也有著豐富的文學內部研究的成果,是不應該被刻意無視的,比如在論證芥川與魯迅的歷史小說時,更多地是從文學趣味、小說文體的演變著眼的。然而此處關注的是,外部研究如何成為中心,并且左右著文學評價的最終定論。而且,劉老先生的此文絕非孤例。那一年代的吉大學者們的研究,作為全國主流研究的一個局部,顯現出對外部研究的偏重,以及與此密不可分的對文學“真實”的追求。再如劉柏青教授的《三十年代左翼文藝所受日本無產階級文藝思潮的影響》、金訓敏教授的《論魯迅的“拿來主義”》、劉中樹教授的《漫談老舍的創作的民族化和大眾化》等皆對此有所體現。而在思想解放文壇革新的歷程中,這種傳統雖然依舊有其強力的影響,卻無法不受到強烈的沖擊。正如馮友蘭《新理學》中提出的“照著說”、“接著說”,乃至于“對著說”,在文學研究進一步發展之時,如何面對偏重外部研究、“真實”追求的傳統,如何在此上做到吸收與超越,又一次成為了學者研究中無可避免的問題。那么,傳統的重外部研究的方式從一種絕對主流變為相對主流,并且帶上了“舊”的文化標簽以后,學術界是如何繼續研究、發展的呢?作為作者對于文本的自我把握的直觀表現,題目中的要素開始豐富了起來,并且明顯地形成了一種更“復雜”的標題構造———即形成了一種更專屬于“文學”的標題形式,其中文學作為主體與許多新的美學、文藝學、社會學理論結合起來。如張福貴、馬麗玲《人類思想主題的生命解讀———張資平小說主題論之二》,張叢皞的《“大團圓”與中國現代小說創作的主體意識變遷》等等。從文本來看,在新時期的學者研究中,超越舊傳統的努力是不難尋見的。一方面,從接繼的角度來說,舊的通過外部研究拓寬文學研究的方法,通過對更大的主題的探究被延續下來,文學獲得獨立性前提下,被置于一種大視野之中進行分析。如張叢皞、韓文淑的《詩意難尋的生命寓言———重讀<憩園>》,在對經典作品的重新解讀中,延續了作品的外部研究的傳統。然而這里應該注意,外部研究已經不再處于中心地位,而是在文學作品內部分析的延伸中得以被提及。這是與以往“從外而內”的外部研究絕不相同的,文學的自主性得到了更大的關注。但仍有一種延續的趨向,即對文學“外部意義”的追求。簡而言之,是對文學意義的延伸。如張福貴、馬麗玲的《人類思想主題的生命解讀———張資平小說主題論之二》,即是從文本分析著手,進而延伸到外部,提出一個廣闊的生命主題。這種研究方式與舊傳統的關系是十分微妙的:一方面它繼承了舊傳統,體現了舊傳統的在“真實”以外的追求,即文學的廣義性,以及對“意義”的追求。而如今,這當中的“意義”在社會性與功能性上已經變得不再單一,體現出了一種非文學性和拓展性。另一方面,它并不使文學在延伸的意義中成為附庸,也不在拓展性的追求中因為“真實”與“公用”而使文學成為工具。
文藝學的學科建設,是中國文藝理論界進入2l世紀以來一個非常重要的話題。不少學者對文藝學學科的發展前景持樂觀和自信的態度,但更多的學者是對文藝理論的問題和危機的反思,對其發展充滿憂患意識。的確,如何解決中國文藝理論的某些概念、范疇和方法與當下文藝實踐脫節的問題?如何有效地把中國傳統文論的資源轉化為當代文論建設的因素?如何確立中國本土的問題意識,在中國語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國文論資源?如何在注意文藝學學科的本質特征、學科內涵的同時,重視文藝學學科創新擴容、多元互動的發展趨勢?以上種種問題,我們覺得,更新文學觀念,在文藝學學科建設中樹立問題意識、問性意識、共生意識、發展意識,對我們解決這些問題將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問題意識
文藝學的“問題”,是指文藝學所面臨和尚待解決的課題或矛盾。文藝學的“問題意識”,就是能察覺、認識到文藝學的這些課題或矛盾,并積極地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世紀之交的社會文化生活在急劇變化。電子媒質是繼紙媒質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學日見萎縮,文學進一步泛化到大眾文化中;圖像一躍而成為文化生活的中心,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文化生活、審美趣味、閱讀習慣。與這些變化相應的是文學以及人們的文學觀念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傳統的文學觀念與現實的文學實踐相去甚遠,很難適應時代的要求。社會實踐向我們提出了新的問題和問題群,我們應當認識和承認這些問題,積極參與和回應這些問題。社會的轉型與文學實踐的巨大變化,促使當代的文藝學必須從變革著的文學實踐出發,分析新現象、研究新問題,在理論上不斷創新擴容,使之適應時展和社會需要。如果文藝理論的概念、范疇以及相關的方法脫離了文學實踐,文藝理論就會失去它的生機和活力,成為空中樓閣式的、僵化而無用的東西。文藝學面對當下的文學藝術實踐,許多問題凸現出來了?,F在人們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人們對文學的需求更偏重于娛樂和情感需求,還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沖擊下,在文學藝術審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將文學藝術的審美特征與大眾文化很好地結合起來?如何用人文精神來支撐我們的精神家園?如何體現對人的生存處境、對家園邦國命運的關懷?這是文藝學正面臨和尚待解決的課題。文藝學應該以專業為依托,積極地尋求解決這些問題的途徑。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國問題”顯得更為復雜。對于文藝學來說,“中國近百年來都始終籠罩在西方主義的陰影下,沒有自己的理論話語體系”。對于西方理論,我們更多的是簡單介紹,隨意嫁接,卻沒有學會或沒有完全學會提出文藝理論的中國問題,并將其提升為中外共享的智慧。當然,借鑒國外的理論資源是必要的,如無數前驅對的追尋,如20世紀西方文論對我國文論的豐富和啟示。但問題是,借鑒國外的理論資源不是照搬新名詞、新術語,或用外國的理論來分析我們的文學現象,而應該是一種對話交鋒,是一種創造性的借鑒和接受。
在與外國理論的對話交鋒中,如果我們一味地追蹤西方世界的理論潮流,提不出自己的問題,沒有自己的見解,就很難通過創造性地借鑒和接受他人的理論,來達到豐富、充實和推動中國文化和文論發展的目的。文藝理論從何而來?如何進行古今對話,實現古今貫通?這是文藝學學科建設中需要面對和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文藝理論源于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的實踐。當一定時期的文學經驗凝固下來,轉化為概念、范疇和相關的方法,并在長期的實踐中得到檢驗、豐富和發展的時候,這種理論同時也就獲得了超越時代和民族的價值。中國的古代文論正是這樣。中國古代文論不但有屬于我們民族的東西,還有許多屬于未來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這種意義上,“文學理論作為一門理論學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謂當下文學經驗,它還有著自身內在的發展、運作規律和規則?!盷中國古代文論是中國歷代文論家依據不同的時代課題與人生問題,探討文學創作的經驗,追尋文學的終極意義熔鑄而成的。它反映了中國古代文學觀念的演變,表現了各種不同的文學批評方法,以及具有民族傳統和東方特色的審美理想和審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藝學學科建設中,我們應該把中國古代文論傳統作為一個重要對象。
二間性意識
在當代社會生活中,多種學科之間、不同種類的文化之間、各個民族或國家之間,都存在著極為豐富多樣的對話與交流。而在文學實踐中,作者與世界、作者與文本、作者與讀者之間也存在著對話與交流。這種對話交流形成了一種主體間性,即“主體一主體”的交互主體性,它包含著主體間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協調、相互交流。我們在文藝學學科建設中需要和尋找的正是這種主體間性。主體間性是現代思想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研究對象主要是主體之間的對話、交往關系。
主體間性理論不是從主客關系而是從主體與主體的關系來規定存在,認為世界不是與我無關的客體,而是與自我一樣的主體。從這一理論出發,來探討文學的主體間性,可以實現方法論上的根本變革。文學的主體間性表明,文藝活動不再是對于社會生活的反映或者認識,而是主體與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創作活動乃是藝術家與所描繪的對象或者人物之間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動則是讀者以作品為中介與作者之間的對話交往活動。文學創作活動表現為作家與生活之間的關系。
作家與生活不是主體與客體之間相互分離和對立的關系,而是主體間相互作用和交流對話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中,主體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觀地觀察和認識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體,與其建立起一種平等的對話交流關系,“我聽過我的身體進入到那些事物中間去[3_,它們也像肉體化的主體一樣與我共同存在”?!霸谝黄掷?,有好幾次我覺得不是我在注視森林。有那么幾天,我覺得是那些樹木在看著我,在對我說話?!敝袊糯乃囆g家們也曾多次描繪過人與自然的這種相親相融、和諧統一的密切關系。顯然,在藝術家眼里,人與自然之間,沒有不可跨越的鴻溝,人來源于自然,在本質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間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種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對話交流的關系。事實上,作家在創作中所描繪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事物的客觀屬性,而是自己與事物之間所建立起的這種主體間的對話交流關系,這是與以往我們對于藝術活動總是從主體與客體的相互統一來加以解釋是完全不同的。
文學作為主體間性活動,把主體與客體的關系轉變為主體與主體之間的關系,從而進入了真實的存在。在文學作品中,文學形象“不僅僅是作者議論所表現的客體,而且是直抒己見的主體”。這個主體不是與我無關,而是與我息息相通的另一個自我。文學活動是自我主體與文學形象間的對話、交流,在這種對話交流中,自我主體以最大的誠摯和最深切的同情對待文學形象,傾聽文學形象的述說;同時自我主體也向文學形象敞開了心扉,傾訴自己的喜怒哀樂和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在這里,文學形象與自我主體是同等地位的主體存在,主體之間始終貫徹著平等的對話、交往精神。
藝術接受也是一種主體間的交往活動,讀者不僅要和作品中所表現的人的世界進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讀者可以以作品為中介,與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對話交往關系。文學不是孤立的個體活動,而是人與人之間交流的產物。文學作品的故事、情節、人物是作者創造出來的,它飽含著作者的情感,蘊含著作者的傾向,這使得讀者在閱讀文學作品時自然而然地會發生某種情緒上的反應,或欣喜、或憤怒、或悲哀、或驚駭、或振奮……讀者與作者作為兩個主體,以作品為中介在進行著文學經驗的交流、溝通,從而形成了某種共識。因為,文學經驗不僅僅是個體的,而且是社會的,是社會互動的結果。如果我們理解了文學活動是一種社會性的活動,我們也就容易理解文學活動是一種主體間的交往對話活動。三共生意識
文藝學學科不可能有一種非此即彼的絕對真理,也不可能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封閉結構。文藝學學科自身的建設,文藝學學科與其它學科的關系,都應當凸現出一種交往對話、相互補充、相互滲透、共生共榮的思維。
我們看到,文藝理論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里,曾被當作一元的、絕對的真理,其他的文藝理論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這一思維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會成為教條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認為不是好的就是壞的,不是的就是反的,這完全是一種只講對抗不講互動、只講斗爭不講融合的思維模式。而實際情況并非如此,文論就是從西方古典美學、特別是德國古典美學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們的對話交鋒中得到確立并超越的。文藝理論的科學性、指導性,體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文藝理論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藝理論。文藝理論中還有許許多多問題,被古人和今人討論著,而當下文學藝術實踐中層出不窮的新問題,更是他們不可能涉足,也難以預見的。我們發現,20世紀8O年代以來傳人我國的各種外國的文論學派有許多新的主張與獨特的見解,這是在文藝理論中所看不到的。這些理論的引入,大大地開闊了我們的學科視野,極大地豐富了我們的理論語言,文藝理論也從封閉走向了開放,從一元走向了多元,從對立走向了互動。
文藝學與其他學科的關系不是一種互相排斥、互相對立的關系,而是一種對話、交往、互動的關系,特別是在當代文藝學學科發展中,文藝學的跨學科方法顯得尤為重要。文藝學學科不可能孤立地就文學談文學,文藝學學科總是與哲學、語言學、歷史學、社會學、倫理學、藝術學甚至自然科學相聯系。如產生于2O世紀中期以后的當代文化批評,其思想資源除了以外,還包括2O世紀各種文學與其他人文科學的成果。近些年來興起的生態批評也是跨學科的。宣揚美學上的形式主義或是學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態批評家的。生態批評特別從科學研究、人文地理、發展心理學、社會人類學、哲學(倫理學、認識論、現象學)、史學、宗教以及性別、種族研究中借鑒闡釋模型。文藝學的跨學科方法說明,文藝學學科的知識形態不只是一個學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個既與學科的知識譜系密切相關、又包含和融匯著其他學科的特定的思想、觀念、理論與方法的多元知識系統。
四發展意識
文藝學的生命價值在于它的實踐性、開放性、多元性,從根本上說,它所強調的是一種發展意識。西方文論在發展。2O世紀被稱為“批評的世紀”,這一世紀,西方文論得到了驚人的發展,這種發展態勢表現為:一是流派繁多,數十個文論學派此起彼伏,異?;钴S,遠遠超過了l9世紀西方文論的流派數量;二是批評新潮不斷迭起,交替的頻率越來越快。一般說來,當代西方文論一個流派從創立到衰落不過二三十年,繁榮時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現了名目繁多的文論流派“各領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個流派之間既有尖銳的沖突交鋒,又相互交叉、滲透和吸收,呈現十分復雜的關系,不少文論家同時成為兩個甚至幾個流派的代表人物,一個流派中也可能同時吸納幾個流派的文論家。正因為這些,2O世紀西方文論才得以繁榮,才得以快速發展。
中國文論也在發展。二三十年代傳人我國的馬列文論,近十多年來吸引我國不少學者注意的文藝心理學、文藝符號學、敘述學、文學本體論、原型批評、文學接受理論等等,它們既使我國傳統文藝理論得到了更新、發展,又拓寬了文藝理論研究的道路,文藝理論出現了交往對話、開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國古代文論的研究,同樣受到新觀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內涵得到多方面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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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治學理念。明照先生曾師從著名學者郭紹虞深入研究《文心雕龍》,出版《文心雕龍校注》、《文心雕龍校注拾遺》等著述,被譽為“龍學泰斗”。綜觀先生的學術歷程,其學術上的最大的成就是校注和研究《文心雕龍》,其爬羅剔抉、考辨源流之細致,其考證辯駁、辨章學術之嚴謹,足以堪當今人治學之典范。無論在資料搜集、文本校勘,還是理論研究、體系建構上,他都能獨樹一幟。這種嚴謹、務實、求真的精神,影響著包括我在內的眾多學人。我在做博士論文選題時曾打算以《文心雕龍》為研究對象,但先生說龍學研究佼佼者眾多,建議我將中國古代文論與西方文學理論進行比較分析,開辟新的古代文論研究路徑。于是,在先生的指導下,我寫出了中國第一部以“比較詩學”命名的專著《中西比較文學》。此時恰逢20世紀80年代,中國學者積極復興中國的比較文學學科,從此,我便走向了比較文學的研究領域。
再說人格熏陶。在一般人看來,先生對學問研究是嚴厲而苛刻的,對學術是敬畏而真誠的,對學生是高標準和嚴要求的其實,從內心來講,先生待人是極其和藹而坦蕩的,而待己則是嚴格而嚴厲。每次和先生談完話后,心中總會充滿溫暖和激情。先生已經真正達到學術即生活,生活即學術的物我兩忘的逍遙境界??傊?,無論是治學的嚴格,還是人格的熏陶,楊先生都在學生的心靈中都樹立了~塊值得崇敬而難忘的豐碑。如啟功先生在《祭楊公明照》中所言,可謂“后學仰止,千載留聲”。先生雖已離我們遠去,但先生的高尚遺風永遠與我們同在。這讓我又想起先生那瑯瑯的川音,那飄飄的白須,那激情的手勢,那親切的笑容,仿佛他又回到我們身邊。
涂: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知識界掀起了一股經久不息的“讀經熱”,包括《文心雕龍》在內的傳統文化成為大眾消費的對象。您對此有何看法呢?國內出現“讀經熱”的原因有哪些呢?
曹:所謂“讀經熱”,又可稱為“國學熱”?!白x經熱”在1990年代中國知識界的出現和興起,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是繼“五四”之后的又一次文化轉折。這其中的原因大概有三:
第一,對待傳統的偏激態度和過激行為。中國知識界曾有人對傳統文化持負面看法,認為傳統文化是中國被動挨打的“禍根”,是實現現代化的“絆腳石”,不打倒傳統文化,中國就不能進入現代,就不能繁榮富強。然而,拋棄傳統文化的結果不僅沒有達到我們當時的且的,反而使我們失去了文化之根,由此導致很多嚴重的后果。
第二,當代文化的失語與混亂。由于我們都對傳統文化不熟悉,這就造成了我們文化上的“失語”時代,造成了當代中國文化創新能力的衰減。所謂”失語”,其根本的害處就是缺乏創新力,缺乏自主刨新性。不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讀不懂中國古代典籍,必然會形成“失語”現象,這是值得我們警惕和深思的。
第三,中國文化的空心化趨向。在整個文化發展上,中國沒有形成自己的特點,我們整個文化出現了一種”空心化”的趨向。當代中國人缺少類似于西方的“詩意棲息”的文化家園感,當下缺少精神文明的核心理念,缺少有民族特色又適合當代人的文化思想支柱,”文化失語”,學術缺乏刨新性等現象也都與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簡言之,從本質上講,讀經旨在創新。讀經不是我們的目的,一如學習西方也不是我們的目的一樣:讀經只是一個手段和方式,正如借鑒西方目的在于從中得到啟發。今天中國需要創新,而要創新,就應尊重、學習中國文化經典和西方文化經典,并從中得到啟發和教益。
涂:毫元疑問,中國古代文論與古代典籍對當代文化建設和語文教育有著重要的意義和價值,但中國古代文論在當下的命運并不盡如意,甚至令人堪憂。那么,我們應該怎樣才能重建中國文論話語呢?
曹:中國古代文論與典籍對中國當代文化建設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對當下的語文教學同樣有著無法抹滅的價值。重建中國文論話語,要“立足異質,融會古今”。在對“重建中國文論話語“命題的積極回應中,學術界開始注意和重視中國傳統的根本學術話語規則,有許多學者則開始致力于對中國古代文論話語的清理。
對于如何重建當代中國文論話語的命題,學術界的討論大致經過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的討論,主要關注“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轉換”問題。所謂重建中國文論話語體系,是立足于中國人當代的現實生存樣態,潛沉于中國五千年生生不息的文化內蘊,復興中華民族精神,在堅實的民族文化地基上,吸納古今中外人類文明的成果,融匯中西,從而建立起真正能夠成為當代中國人生存狀態和文學藝術現象的學術表達、并能對其產生影響的、能有效運作的文學理論話語體系。第二個階段的討論,則主要集中于研究“西方文論的中國化”和“中國文論的中國化”問題。但中國文論因為沒有自己堅實的話語資源,事實上又處于再次“失語”的狀態。故應依據中國傳統固有的主要文化規則,在“異質性”原則上走“古今融會”與“中西化合”之路,通過中國古代文論的中國化最終實現中國當代文論話語的重建。
為了實現這一設想,對傳統話語的發掘整理,并使之進行現代化轉型的工作,將成為重建過程中至關重要的一環。我們現在所采取的具體途徑和方法是首先進行傳統話語的發掘整理,使中國傳統話語的言說方式和文化精神得以彰明然后使之在當代的對話運用中實現其現代化的轉型,最后在廣取博收中實現話語的重建。
涂:就文學理論而言,當下中國學界大致呈現出兩種趨向:其一,普遍表現出對西方文論的偏好,而對中國古代文論則相對漠視,表現出典型的“失語癥”:其二,普遍將中國文論和文學現象當作西方文論的注解,用西方文論來解釋和分析中國文學,為中國文學界把脈問診,即所謂的“西體中用”的變體延續。您認為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何在?
曹:的確,當下中國學界大致表現出“失語癥”和“西體中用”的趨向。自我于1996年提出中國文論“失語癥”以來,學術界就圍繞
此問題展開熱烈討論、學理論爭和哲理思考。贊成的、反對的都不少,我之所以提出“失語癥“,主要是針對學術界的學術研究。
所謂“失語”,是說在中西知識的整體切換中我們丟失了自己的知識方式。一方面,我們堅信,只有現代西學質態的知識才是唯一的知識。20世紀,新知識之所以能夠全面取代舊知識,是因為我們相信分析性質態的西學知識才是科學。舊知識被取代,是因為這種知識質態不行了,它在知識的質量和形態上都不科學。不行的不只是舊知識中某些觀念過時,而是這樣的知識本身。如果要以分析性質態為標志的科學知識為唯一的或標準的詩學知識,那中國人的命運只能是“失語”、“無語”,甚至“啞語”。
另一方面,經由一個世紀的演化,移植的知識已成為我們的新傳統。我們被這樣的新傳統灌養成人,我們整個的知識立場和視野已全面系統地置身于現代西學的知識譜系中;我們對詩、對藝術、對事物,對一切可以用知識的方式來研究和理解的對象,都是用西學的知識原則和理論邏輯來處理的。如此一來,一、中國傳統的詩學知識從現代中國的知識系統中逐漸疏離出去,成為“他者”。傳統詩學由此而顯得不科學,“模糊”、“含混”、“不清晰”、“不準確”、“無系統性”,成為異質性知識。與此同時,由于我們是用西學的知識原則和理論邏輯來理解傳統,使得“研究”傳統實質上就是將傳統知識向現代西學知識質態同質化歸,無論是闡釋、分析還是評價,都是將傳統知識“轉譯”為現代知識。
涂:您在1990年代末提出中國文論“失語癥”的重要命題,可謂切中肯綮。經過十多年的探討、研究和沉淀,您認為當下中國學界是否已經擺脫了“失語癥”狀態?我們應該如何才能改變這種面對西方文論的失語狀態呢?
曹:所謂”失語”并非指現當代文論沒有一套話語規則,而是指沒有一套自己的話語規則。值得注意的是,問題在于“何以失語“,“失什么語”?!笆дZ癥”與傳統文化的失落有著必然聯系。我們對傳統文化隔膜了,當代學生甚至很多學者都不讀經典,而經典就是決定話語規則的基本東西。我提出“失語癥”已有十多年了,直到現在這個問題還在爭論。應該說這種爭論是有益的,但有一點必須弄清楚,“話語”的實質是一種規則。這種規則是怎么形成的?它是在我們的經典中形成的。中國古代文論中有一個基本的“話語”,即“言”和“意”的關系問題。語言不能窮盡意義,這是我們的話語規則,與西方“邏各斯中心主義”的話語規則大不相同。
中國文論的“失語癥”、傳統詩學的“異質化”、古代文論的現代化等現象,都是中西詩學知識譜系全面切換的整體綜合癥。其背后,是中國現代知識建構所面臨的在某種意義上比西方更為深重的現代性危機。就知識建構而言,一方面,中國現代知識體系秉承了西方現代知識建構的固有危機;另一方面,植八的現代性又極為深重地導致了移植知識系統與本土生活世界的緊張和疏離。詩學的話語危機和與西方對話的立場危機,不過是其表征。在對中國的現代性危機進行反省和調整的時候,除繼續引進西方資源外,我們實際上只剩下中國傳統的詩學資源。中國傳統詩學的價值,不在于可以用來確證現代詩學知識的正確性,而在于可以據之從另一個“異質知識”的立場和視角來反省和調整現代詩學作為一種詩學知識形態的偏差。因此,對傳統的詩學資源,我們必須在保有其異質性的前提下進行利用,要防止在對異質性的研究中將異質性篡改為同質性!。
涂:作為世界比較文學界的知名學者,您不僅撰寫出《中西比較詩學》、《中外比較文論史》、《比較文學史》、 《比較文學新開拓》、《中外文學跨文化比較》、 《比較文學論》、 《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研究》、 《世界文學發展比較史》、《比較文學學》、《比較文學教程》等煌煌巨著,也親身見證著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復蘇和發展。您認為三十年來中國比較文學的成就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
曹: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發展可謂蓬勃迅猛,成就斐然,有目共睹。進入21世紀,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發展則更上層樓,新論迭出,佳作頻現。關于這一點,通過我和王向遠教授主編的《中國比較文學年鑒?2006―2007》和《中國比較文學年鑒?2008》即可管窺一斑?!氨容^文學中國學派”既是近三十年來中國比較文學發展的成就,也是最具有爭議性的話題,更是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研究最有創新性的表現。
比較文學中國學派的發展脈絡大致可以歸納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1978年到1987年,為比較文學中國學派的開創與奠基的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國學界主要關心研究方法、學科體系、研究邊界等學科內部建設問題。第二階段從1988年到1997年,為比較文學中國學派基本理論特征及方法體系的建構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國學界主要關注如何以其特色加入到全球化的文化交流中去。第三階段從1998年至今,為比較文學中國學派的研究繼續向前推進發展的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國學界以自己的貢獻積極推進著全球性普世理論的建構。
涂:的確,我們從您的等身著書中,也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厚重成果。依您之見,中國學界的比較文學研究存在著哪些不足呢?換句話說,在比較文學研究中我們應該注意哪些問題呢?
曹:中國學界的比較文學研究還存在一系列問題,亟需引起學界重視。在比較文學研究中應該注意的問題大致有三 第一,比較文學中國學派的方法論體系還沒有完全成熟。孫景堯、嚴紹鎏、徐京安、葉舒憲、劉獻彪、劉介民等大陸學者,李達三、古添洪、陳鵬翔、張漢良、蘇其康、黃美序等港臺學者都曾深入探討過此問題。第二,比較文學的理論創新力尚待提升。比較文學在中國是一個年輕而蓬勃發展的學科,深深植根于中國深厚博大的文化之中,照搬西方的比較文學理論是遠遠不夠的,也是行不通的。第三,比較詩學研究有待深入。在這種背景之下,以跨文明和變異學為基礎的比較文學學科新理論,將彌補歐美比較文學學科理論之不足,推動全世界比較文學學科理論建設,有益于促進世界多元文化的發展。
涂:比較文學不僅僅具有天然的比較意識、比較思維和比較方法,而且跨越不同民族、國家、語言和學科。這樣一來,比較文學對學習者提出相對較高的要求。那么,優秀的比較文學研究者應該大致具備怎樣的素質呢?
曹:比較是構成學識、獲取知識和學術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也是學術創新的基本元素之一。作為國際人文學科顯學之一的新興學科,比較文學已走過了一百多年的歷程。如今,它在全世界的影響目益擴大,歐美國家的許多大學早有了十分正規的比較文學系,北京大
學、四川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南京大學等許多著名高校,也先后成立了比較文學研究所或比較文學系,這一切,表明了這門學科在20和21世紀的勃勃生機。
在這種宏觀態勢和學科背景下,一名優秀的比較文學研究者,必須比其他人文學科具備更高的知識要求和素質。這要求學習者有獻身學術研究的勇氣,有甘于坐冷板凳的耐心,一如錢鍾書先生所言:“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朝市之顯學,必成俗學”。同時,研究者還應具備多樣化和多元化的人文通識,深厚扎實的專業知識,同時能夠熟練掌握和應用一門以上的外語。
涂:這對比較文學研究者來說,的確是很大的挑戰,需要沉潛學習多年才有可能達到。據我所知,您曾經編過《大學語文》、《中華文化》等普適性教材,對大學教育和人才培養充滿7令人敬仰的熱忱感、使命感和責任感。您認為當代大學生應該具備怎樣的文化知識和人文素養,才能成為高素質人才呢?
曹:大學人才培養的目標并非是把每個學生都培養成學者或作家,而是在通識教育背景下培養學生的求真務實、嚴謹認真的“學者精神”,在專業學習基礎上培養學生善于發現問題、提出問題、解決問題、歸納問題的“學者素質”。前者――學者精神,呼應著大學生應具備的人文素養:后者――對應著當代大學生應該具備的綜合能力;二者的密切結合構成一個合格而優秀的大學生素質。因此,我們應該培養基礎牢、多層次、寬口徑的通識人才:同時,要防止無邊的寬泛,既不能搞成文、史、哲再加經、管、法,輔以理、工、農的平均主義,也不能是不論專業立足點的大雜燴。理想目標應當先博后專,太寬泛了不行。在博與專的問題上,重點應注意培養學生素質,高素質的學生應當知識博雅寬廣,基礎扎實。有的高校為了讓學生畢業后好找飯碗,增加了許多實用的課程,這種素質培養和能力提升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因此而沖擊了基礎課程。就中文系學生而言,中文學科是基礎學科、人文學科,應當首先立足于人文素質教育,其次才是研究能力提升。我很樂觀地相信,兼具學者精神和學者素質的高素質的中文學科學生,不但適應工作面廣,動手能力強,思維靈活,而且在工作崗位上更有后勁,更有發現問題,于問題中成長的潛力。
二、對比國外高校的中文專業看中國古代文學課的重要性
在國內大學中文系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教學體系中,中國古代文學課或者中國古代文學史課程是一門專業必修課,是中文專業的重中之重。該課程一般有兩學年的教學任務量,由此可見,中國古代文學課程在中文專業中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國外大學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在歐洲,開展漢學研究較早的大學里,教授很重視對中國古典文獻的研究,甚至很重視培養學生對古文原典的解讀學習。在近鄰韓國,中國文學課在很多高校的中國語系都占有一定的地位。韓國大學里開設中文本科專業的學校現在超過了一百所,各大學的專業名稱不盡相同,有的稱作中國語言文化專業,有的稱作中國語專業,還有的是在中文系下面設立不同的專業方向,比如中國通商、中國語言文化等。這里談的主要是中國語言文化方向的中文專業的情況。筆者 2012 年曾在韓國慶南大學中國學部講授一年漢語,了解了慶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化專業的課程設置。在大二和大三兩個學年中,學部為中國語言文化專業的學生分別開設了中國古詩選讀、中國古代散文、中國古代小說和中國古代文論四門課程,學時與其他專業基礎課等同,均為每周 3學時。通過對這四門課程的學習,中國語言文化專業的學生比較系統分項地學習了中國古代文學的知識,閱讀了經典的原典,同時對中國文學的特質以及主要的文學類型的發展有了大致的了解。學生們學習的文本是繁體漢字,這樣可以一邊學習古代文學一邊實現認知繁體漢字的目的,這對于中國語言文化專業的學生來說是很有必要的。韓國的其他高校也很重視古代文學課程。韓國學者文大一在其文章中列舉對比了首爾大學和成均館大學的中文課程。其中首爾大學在一年級開設中國古典文學探索,二年級開設中國歷代詩歌講讀,三年級開設中國文學史課程,文學類課程占總課程的 47%。成均館大學二年級開設中國文學史,三年級開設中國名詩鑒賞、中國小說概論、中國詩曲的理解等課程,文學類課程占總課程的 26%。有的學校在專業學習的初級階段概括介紹中國的文學概況,隨著學生漢語學習的不斷深入,在三四年級開設文學、詩歌等文獻閱讀課程,此階段倡導學生閱讀中國文學原著,切身感受中國文學的魅力。朱錦嵐老師提到韓國加圖立國立大學自 20 世紀 80 年代末,取消了畢業論文,代之以 5 門課的畢業考試,而這 5 門課中,有 3 門是必選課,包括中國文學史、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2007 年畢業考由 5 門減少為 3門,即中國語、漢字和中國文學史??梢姡趯χ形膶I畢業生的學科知識要求方面,中國文學史的內容絕對不可缺少,是在課程體系中占有很大比重的專業課程。同時外國留學生學習漢語言專業與中國學生學習外語語言文學專業相類似,都是以學習母語以外的其他語種的語言文化為基準的四年制本科學習。從國內外語專業的名稱來看,我們的外語專業的名稱都是語言與文學并重,如: 英語語言文學、日語語言文學、俄語語言文學等,專業的名稱就體現出了學習的內容,即要學習該門語種的語言也要學習用該語種成就的文學。例如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的專業課程就一定要開設英國文學選讀、美國文學選讀或英美文學史這類課程。學生們通過對這類課程的學習,可以學習到經典英語作品,真正掌握該語言在文學方面的體現和運用,進一步增強其對語言的領悟。因此,外國留學生的漢語言專業中,中國古代文學課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三、中國古代文學是留學生探尋中國文化內核的一把金鑰匙
語言是工具,是載體,文學以語言為工具,展現豐富的人性以及一個民族的精神面貌。中國古代文學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一種映現。它對提升人的精神世界,增加人的文化底蘊有重要意義。“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失去文化精華土壤的語言是蒼白的,也是沒有深度的。季羨林老先生曾寫道: “離開了內容,離開了語言的內涵,根本談不上什么語言。不涉及一個國家的歷史、文化、社會風習等等,語言是學不好的。這是學習語言的基本原理。凡是學習外國語言者,都必須把語言學習和文化學習結合起來?!敝袊幕膬群俗非笃胶?、含蓄、中庸,中國文人高潔的品性,憂國憂民的情懷,謙遜重義的處事準則都體現在古代文學作品中,這些承載著中國寶貴文化的文字都傳承著中國文化的血脈?!拔膶W語句中包含著漢語本身的文化內涵及中國人的審美心理。中國古代文學以生動具體的方式體現著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及中華民族的價值觀念。”古代文學作品中深深地蘊含著中國的精神和中國的脊梁。外國學生學習中國文化,一方面體現在中國的飲食文化、民俗文化、建筑文化等方方面面,更多更重要的是體現在中國的哲學思想和文學精髓中。中國古代文學課就是這樣一門讓學生體會文化精髓的課程,它承擔了審美鑒賞與性情熏陶的美育任務。黃愛華老師認為“古代文學課是為了培養學生們講授、闡釋、鑒賞和分析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的能力,進而借助文學這一載體傳播中華優秀民族文化的專業基礎課,它是通過對語言藝術的審美鑒賞進而吸收和理解中國文化,在傳授文化知識之外,通過文學作品的內容輻射出中華優良傳統的精神內核,通過作家的人格魅力和作品的藝術感染力集德育、智育、美育等多重功能于一身,具有獨特價值的課程。透過語言的外衣深入到一個民族的精神,這才是文化重要性所在。”誠哉斯言! 通過朗讀并學習陶淵明的田園詩歌可以讓學生在平淡醇美的自然風光中見詩人心情的恬靜,淡泊名利,在率真的白描中透顯深遠的精神境界,讓學生體會中國文人的精神情懷; 在白居易的現實主義詩歌中與詩人一同體會平民百姓的艱難生活,從而也培養學生對勞苦大眾的深切的同情心和情操;在易安詞作中領悟含蓄蘊藉,詞的委婉曲折并留有無限想象,好似中國水墨畫般悠長。這些都是屬于中國的文化經典,是中國文化的驕傲。
我國現代文學理論經歷“五四”文學革命前后對西方文論的引進,近百年已有嶄新的發展,無論是科學主義還是人文主義文論,在我國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特別是文藝理論的引進,更把文學理論奠定于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基礎之上。改革開放30年來,西方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文論,包括形式主義、結構主義、解構主義文論,還有從尼采到柏格森、克羅齊等的美學,從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學說到胡塞爾的現象學、榮格的集體無意識,從盧卡奇的現實主義到法蘭克福學派等西方,從原型批評、符號學、接受美學到系統論、信息論、控制論等紛紛被譯介到我國,在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上都拓展了我國學者的視野。經過幾代學者的努力,目前,繼承中西方文論的積極成果并總結新的文藝實踐經驗的、當代中國的文藝理論完整體系正在新的探索中形成。在此時刻,王彥霞的新著《文學理論向度研究》(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年6月出版)問世,應該說非常及時,也很有意義。
文學理論的生成,是文學理論話語從無到有、從簡單到繁復的生長過程。所謂“向度”,據著者解釋說,是指理論生成過程中表現出的形態特征、傾向特點等,隱含著理論主體的世界觀、方法論及其對文學功能、價值的不同認識,并決定著理論話語產生意義的根本條件。換言之,每個理論家如何根據他的世界觀、方法論和文學觀念,確定從什么視角切入文學研究,并把文學現象的哪些部分作為其理論闡述的主要對象,都會對文學理論向度產生一定的影響。
《文學理論向度研究》這本著作的貢獻在于,它將歷史上的種種文學理論按照其向度分為四種,即按研究者對客觀世界(生活)、創作主體(作家)、作品(文本)、接受主體(讀者)及其相互關系所取的不同視角和不同理論模式,將文學理論向度分為載體向度、本體向度、讀者向度和文學之外的向度。歷史上的“模仿”說、“再現”說、“反映”說、“表現”說、“言志”說、“抒情”說都被歸為“載體向度”;而注重文本形式研究的符號學、形式主義、新批評、結構主義等則被列為“本體向度”;至于現象學、闡釋學、接受美學、讀者反應理論等又被看做“讀者向度”;文學理論走向對影視、媒體文化和現實生活中的圖像、音響、廣告等的研究,則被視為“文學之外的向度”。書中逐一考察了每一向度的中外文論生成的過程和理論觀點,不僅比較、分析其合理性和不足,還提出了當今的文學理論研究應博取眾長,走新的更高層次的綜合道路。
著者的上述基本觀點應該說是很有見地的,也是比較正確的。對四種向度的論述都有充分的展開,引證豐富,足可讓讀者作為文學理論的發展簡史來讀,清楚地認識到各家文論提出的根據和立足點,以及各家文論的歷史進步意義與時代局限。對新的綜合研究,書中也提出了比較切實的思路。這本著作原是作者的博士論文,視野開闊,學術含量大,分析也比較細致嚴密,特別是從向度視角切入文學理論研究,頗具新意,給讀者以新的啟發,對于把文學理論研究推向前進,應是有幫助的。